《電影》薩爾加多的凝視 The Salt of the Earth

又不得不提自己的無知了，在觀賞此片之前我並不了解薩爾加多這個攝影師的故事背景，縱使我總是喜歡把自己的興趣那欄膚淺的標註攝影，實際上認識的當代攝影師卻不多。


在看完了這部片以後我才知道片名原文叫The salt of the Earth，不太清楚導演想表達的原意為何，但網路上查詢到的資訊主要是來自於聖經馬太福音，因鹽是食物中調味不可或缺的因子，耶穌希望門徒們能成為世上的鹽，以良善的行為來榮耀神。翻成俗話來講也可說是在社會上行善、行為高貴，不可或缺的中堅分子。但其實在原文中表示的是「You are like salt for everyone on earth. But if salt no longer tastes like salt, how can it mak food salty? All it is good for is to be thrown out and walked on.」，我個人認為每個人都是這塊土地上不可或缺的鹽份養分，但當你喪失了鹽分原先所存在的意義，那鹽並不再是鹽，對於土地來說所存在的意義僅是多餘，甚至是破壞，鹽分可以是一體兩面的。如同紀錄片一開始以巴西工人於那類似巴別塔的礦脈一直往上攀爬，聖經中說巴比倫城中他們希望建造個能通達天堂的聖塔，名為巴別塔，而上帝下來看到這一切覺得簡直在胡鬧，人們靠著能用共同溝通的語言一同建造這通往天庭的塔，但對上帝來說這是人類虛榮心與貪心的象徵，因此上帝讓全世界的語言打亂，讓人們無法集體溝通，而巴比倫也被稱為冒犯上帝的城市。這些往上攀爬的人們，其實一方面來講他們很可憐，是為了生活而屈就，少踩一步後面的人可能就跟著一同跌落；而另一方面從照片傳達出來的，也可看出很多人其實是被財富給馴服了，傳說中巴別塔可到達天庭，而這大家往上爬是希望能採集到更多的金礦，大家儼然成為財富的奴隸，但其實現實人生中何嘗不是這樣呢？只是這是更寫實的用肢體語言表達出來，我們也可說在職場上大家勾心鬥角的往上爬，為了財富為了地位，不會管你爬過多少前人的足跡、踏過所有跌落的屍體，到達頂峰的那一刻，也的確，幾乎沒有共同語言的朋友，跟你共存的可能只剩你一直嚮往的財富與名利。

影片一開頭以數以萬計的人們拚命的往巴西礦脈上爬，就為了追求他們人生中所謂的希望

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中提及影像與繪畫彼此爭論不休的年代，但她提及攝影本身並不算是一門藝術，藝術有強烈的主觀性、可說謊也可提供人審美的樂趣。而攝影是一種創造藝術作品的媒介，如導演溫德斯在片頭一開始即提及的，要了解攝影之前，得先了解攝影這單字的由來：photos 在希臘文，是「光」的意思，而 graphein 是「寫」。攝影師是一個用光來寫作的人，用光線和陰影來描繪這個世界。繪畫重視的是原件，而攝影則是有辦法經過複製或是轉印於各種出版品甚至展示環境中獲得不一樣的詮釋方式，甚至每個人對於攝影作品的感受都可以有自我的詮釋方式與想法，即使是同一張照片，每個人觀看的角度不同也可以有各種的解讀方式。因此有時攝影可以說是極其客觀的作品，因為光影的組合是透過真實存在而記錄的當下，縱使每名攝影師有各個不同的攝影手法，但人們所能觀看到的僅是那一瞬間存在的現實。在蘇珊桑塔格另一本書旁觀他人之痛苦中有特別評論到薩爾加多的攝影，認為其將各種苦難與戰爭照片拍攝過於美感，而集結成同意主體的題材，會在單一全球化題材主題下，反而喪失了每張照片背後要傳達的真實意義，使得同情心過於氾濫而忘卻了真正的關懷與了解。

當然像是薩爾加多拍攝的衣索比亞飢荒照片，照片中苦難的組合大家最直接了聯想可能僅是因天災乾旱導致的人禍(不只照片，其實媒體多數傳達的訊息也是如此)，但實際上卻牽扯到各種政府利益，政府為了振興出口，大量種植有機燃料並出口或是吸引外國投資者，而衣索比亞實際上百分之八十人口當時是仰賴農業，此般利用土地無法達到自給自足的目標，反到招致邊緣地帶人們的大饑荒蔓延，這些背景其實是很難在單純的一張照片或是攝影集中呈現的，其實這麼批評也過度嚴格，只是回到照片供給人們觀點這個來說，每個人解讀方式不同，真正產生疑惑的便會主動去了解，這是每個人求知的權利，但有時並不能怪罪是攝影者的責任。

薩爾加多在拍攝一系列戰爭與苦難的照片，在盧安達那內戰報導與拍攝中生病了，可能生理面反應了甚麼但我相信最初的來源必定是心理生病了，在透過這麼多攝影視角散發出去的照片，或許讓世人了解、同情，但這世界的戰爭依舊持續著，薩爾加多不了解為何在近代還會發生如同波士尼亞戰爭，人們視為文明的歐洲土地如此貼近現代依舊爆發著血腥的戰爭；有關盧安達大屠殺，有點印象的是停留在一張圖西人揹著行李逃亡的畫面，當時僅能透過這張照片了解到他們是被迫害的一族，其後便無在做後續研究，直到有天聽了比利時歌手Stromae的Papa, où t'es? 我才了解這首歌的背景其實是描寫他爸爸在這場種族內戰中被殺害的背景故事。盧安達原本是由德國統治，在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戰敗後由比利時接管，接管的比利時將圖西族外表較高與皮膚較胡圖族白做為高階人種的區別，在當時即種下種族分裂的因子，一直到1994年總統被暗殺，盧安達國內爆發了嚴重的胡圖族大肆屠殺圖西族的事件，短短三個月中就有一百萬人喪生，而這些事件縱使當時有攝影師或記者做報導，這些當時在統治這個國家的西方國家反而都噤聲，對事件的漠不關心也是國際社會對這個國家屠殺的幫手之一，這些牽扯到各方政治的問題都不是一個攝影師可以簡單的去利用照片傳達自身意見抑或是表達現實沉痛的權利，他們所擁有的權利實際上敵不過現實社會中的權力。在了解這些過去以後，剩下的只有沉痛，也不難了解為何薩爾加多會在這一系列中生了場大病。

故事的結尾我覺得收得很棒的是呼應了紀錄片一開始創世紀中巴別塔雛形的方式，在人生中透過最單純的動物與大自然中找回最原始的創世紀原型。他也回到最一開始養育他成長的巴西農場從新建置起，那因為人類濫墾與全球暖化導致漠化的土地，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將他從幾近一片荒蕪一棵一棵種回了他小時候那森林的模樣，人類過多的鹽分灑在這片地球土地上，可以毀滅但也可以創造，單純的是我們如何對待這世界正確的態度，做個有用而貢獻社會的人，薩爾加多在透過這麼長段旅途與攝影經歷後，回到了最單純的自己與持續散發正能量的觀念，或許也是在放下快門後能更廣闊看世界的角度。